古人的浪漫｜这片89字文书里，有比翼鸟、连理枝的原型

　　【编者按】中国人的浪漫，从来不是直言爱你。以诗言情，托物言志，将感情寄托在一笔一画、一物一景之间，才是独属于中国人的浪漫。七夕来临之际，天山网推出特别策划“古人的浪漫”，从新疆出土的《韩朋赋》文书、心形金饰、铜镜等文物落笔，娓娓讲述一个个动人的故事。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愿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银河的东西两岸，各有一颗闪亮的星星

它们是牛郎星和织女星

他们对爱情的坚贞和信守让人感动至今

仰望星空，让我们羡慕和敬仰的是牛郎织女的浪漫

俯首大地，让我们刻骨铭心的是他们对爱情的坚贞

　　爱的力量，穿越古今

　　一千多年前，唐朝诗人白居易在《长恨歌》中写下“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成为人们对忠贞不渝爱情的一种想象。

　　这句诗的原型源于中国古代著名爱情悲剧《韩朋赋》。

　　在新疆尉犁克亚克库都克烽燧出土的文书当中，也有一段《韩朋赋》的片段。

　　今年6月份，《韩朋赋》还在中国考古博物馆（中国历史文化展示中心）亮相。

　　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是全国第一个实施主动性发掘考古的唐代烽燧遗址，考古成果曾荣获“2021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考古人员通过高科技与史料从五大要素共同确认：克亚克库都克烽燧的建造以及废弃年代，均为唐代。

　　烽燧遗址出土的883件纸文书、木简，是近年国内遗址出土数量最大的一批唐代汉文文书，《韩朋赋》即为其中之一。

　　唐朝戍边官兵会读到怎样的文学作品？在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出土的《韩朋赋》，给了我们答案。

　　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项目负责人、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馆员胡兴军介绍，《韩朋赋》是在唐代民间广为流传的悲剧爱情故事。战国时期的宋国，青年才俊韩朋离家出游，在宋国为官，妻子贞夫美丽而贤淑，宋王垂涎她的美貌，为霸占贞夫采用了各种手段。韩朋与贞夫忠贞不渝，最后双双殉情。  

出土文物《韩朋赋》

　　在89字中，寻找爱的故事

　　传世文献《搜神记》《太平寰宇记》《春秋战国异传》《太平御览》等都有关于韩朋夫妇故事的记载。耳熟能详的文学作品《孔雀东南飞》《梁山伯与祝英台》无一不是韩朋故事的翻版和再生。

　　根据已知材料对比，与敦煌本《韩朋赋》写卷全文对照，考古人员发现克亚克库都克烽燧出土的《韩朋赋》为写卷中部分内容，主要情节为“梁伯诱骗韩妻贞夫到宋国”一段。内容为贞夫被诱骗上车，与婆婆互别时的场景对话。如“朋母新妇去后，乃开箧看艳色，光影忽然唤出，飞及贞夫，此光明到宋囯，集会诸臣，入（后缺）……”文中的“箧”是一种由竹子编制的用来收藏物品的盒子。大意是等贞夫离开后，婆婆打开了盒子，一道光从盒子中飞出，飞向了宋国……  

　　两个版本男女主人公人物姓名已固定，叙述的“梁伯诱骗贞夫到宋国”的故事情节大体相同，表明在唐代初期，韩朋与贞夫故事在社会上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对固定的通用版本。但两个版本相比，内容细节又有区别，其中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所出《韩朋赋》中“箧看”“朋母开箧看艳色”的情节不见敦煌本的各个版本中。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韩朋赋》“箧看，若其不开，新妇有归”与敦煌本《韩朋赋》“新妇昨夜梦恶，文文莫莫。见一黄蛇，皎妾床脚。三鸟并飞，两鸟相博。一鸟头破齿落，毛下纷纷，血流落落”的故事情节都是对韩朋夫妇故事结局的一种暗示。两个版本叙事情节都夹杂着一种凄凉哀婉的气氛，预示着贞夫此去前途凶险暗淡，韩朋夫妇结局最终会以一个悲剧故事收场。  

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新华社发

　　梦回大唐，听爱的传唱

　　在唐代商业经济发达、都市繁荣的背景下，为适应市井文化需要，在俗赋基础上形成了一种新型文艺形式——讲唱文学。各类俗赋作品通过讲唱艺人的加工，创造出比原记载更充实、更丰富、也更有生命力的作品，受到了人们的喜爱。胡兴军表示，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所出《韩朋赋》与敦煌本《韩朋赋》故事情节的差异，可能就是说书艺人在社会通用《韩朋赋》版本的基础上，为使故事情节更加跌宕起伏，而独立进行艺术加工和创作的结果。

　　克亚克库都克烽燧出土的《韩朋赋》文书，纸张整体呈长方形，长27.4厘米，最宽处18厘米。文书正面存字6行，共计89字。“贞夫曰：‘呼天何益，踏地何晚，四马一去，何时可返’”等字清晰可见。背面墨书较淡，字有2行，共计27字，书写有人名和日期，如“马宾、闾元节、辛崇福、张思训”等，推测4人可能都是戍守烽燧的将士。

　　“先天”为唐玄宗继位后的第一个年号，始于公元712年8月，终于公元713年11月，共计一年余，历史上没有先天三年，只有先天元年、先天二年。在公元713年12月先天年号就更改为开元，可能由于交通不畅通，中原长安713年12月更改年号的消息，在次年正月廿七日还没有传入到西域焉耆镇下的沙堆烽，所以戍守烽燧的将士在公元714年正月廿七日在《韩朋赋》文书背面杂写时，仍然以先天为年号，这也为确定这件《韩朋赋》文书年代提供了参考依据。为此，考古人员推测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出土《韩朋赋》，书写的时间不会晚于开元二年（714），属于初唐时期的版本。

　　唐王朝建立以后，思想开放，各类文化兼收并蓄，儒、释、道三教并重，但仍然以儒教为主。描写韩朋夫妇坚贞不渝爱情故事的《韩朋赋》，是儒家思想的经典代表。故事取材于民间，以叙事为主，故事情节完整，语言通俗，风格诙谐，得到了社会的推崇，在民间广为流传。

　　唐朝在西域地区先后设立安西、北庭两大都护府，统辖天山南北，并从中原调兵数万前往西域地区承担戍守任务。一批批将士前赴后继，远离家乡故土，踏上西行之路，戍边守疆，保家卫国。从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出土的一件授勋告身文书内容看，镇守士兵来自于中原的沙洲、洛州、岐州、雍州、汝州、河州、蒲州、豳州等地。

　　戍边将士长期驻守边塞，生活困苦艰辛，单调乏味，需要有精神慰藉。随着来自中原地区的镇兵、募兵不断来此戍守换防，大量中原传统文化和文学作品被传入到了西域地区，“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韩朋赋》，作为歌颂美好爱情的文学作品，贴近民众生活，彰显亲情恩义，浅显易懂，受到戍边将士的推崇和喜爱，也被带到了西域边塞，成为沙堆烽将士争相阅读的作品之一。沙堆烽废弃后，《韩朋赋》被丢弃在灰堆中，直到1200年后再次被考古学家发掘出土，重现于世人面前。

爱是永恒，爱是你和我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监制：丁涛、杨涛

策划：罗玲、纪洲、魏江涛

编辑：魏江涛

视觉：缪蓉

资料来源：新疆日报、新疆是个好地方公众号、封面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