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爱情，这个民族说：女追男，隔匹马

　　汉人谚语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千百年来，在汉人的爱情体系中，男性往往占据主导地位，男人追求女人，经受重重考验，如同翻越高山，最后抱得美人归；女人追求男人，看似如薄纱般一点就透，男性却有可能由于当下的虚荣和热情而被“俘获”，为日后的相处埋下隐患。在新疆，在阿勒泰，在禾木，我目睹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女追男”，而这爱情，“隔匹马”。（作者/刘鲸鱼）

　　作为世界四大游牧民族之一的哈萨克族，深远的游牧文化使其被称作“马背上的民族”。哈萨克族以草原自然环境为基础，“逐水草而居”，以牧草长势按季节为牲畜有序的转移草场。哈萨克人常说：“草场是牲畜的母亲，牲畜是草场的孙子”。在阿勒泰，传统的哈萨克族按照四季更迭，度过着动态的生活。无论男女老幼，每个哈萨克人都是好骑手。

　　三月底开始春转场。此时是产羔、接羔的繁忙季节，牧民在一边放牧、一边整修羊圈、一边对幼畜驱虫防疫，同时在进入夏牧场之前为羊群剪毛。五月中旬开始夏转场，此时的夏牧场已经水草丰美，风景秀丽，各类牲畜快速长膘，各类奶制品应有尽有，传统的哈萨克族人走家串户，饱餐春羔嫩肉，细细品尝骆驼奶、马奶。九月份开始秋转场，给夏季充分利用的草场以休牧，做好冬季前最后的准备。

　　为了在严酷的自然中繁衍生息，哈萨克族有着一条近乎苛刻的婚姻守则：同一部落特别是七代以内近亲不能通婚，还规定要隔七个部落才能结婚。如果近亲结婚，就要受到诅咒和严厉的制裁，将男女用毡子裹起来，让100只羊，100头牛，100峰骆驼，100匹马从上面踩过去。若踩不死，则轰出部落，永远不准返回。虽然不同的部落间惩罚的方法不尽相同，但这种历史上沿袭下来的习俗一直保持到今天，也使哈萨克的血脉中很少有傻子、呆子或先天不足的人。

　　奔波的生活与严格的婚俗下，为了年轻男女的爱情，“姑娘追”应运而生。相传很久以前，有一只白天鹅化作女子，和一位猎人结为夫妻，他们被誉为哈萨克人的始祖，结婚当天，他俩骑着两匹白马，在草原上互相追逐、嬉戏，这就是“姑娘追”最早的由来，后人为纪念始祖衍生出草原狂欢活动“姑娘追”。这是游戏，是竞技，更是男女青年相互表白爱情的一种别致方式，冬来春往，“姑娘追”已经在阿勒泰延续了千百年。

　　那些盛大与美好的服饰，在奔马前无声的角逐

　　在“姑娘追”之时，青年男女都会穿上最盛大、最别致的服饰。哈萨克族男子头戴“吐马克”，帽子里层一般用黑羊羔皮或狐狸皮，面子用色彩鲜艳的绸缎。或是更为华丽的“波尔克”的圆顶帽，一般用水獭皮、貂皮、狐皮等兽皮以及羊羔皮制作。男子冬天穿鞣制过的、羊毛朝里的皮袄或皮裤及用狼皮、狐狸皮或其他贵重兽皮缝制的皮大衣。腰带大多用牛皮所做，宽窄不等，上面镶嵌着金、银、珊瑚、珍珠、宝石等饰品，从整体上英武大气，从细节处熠熠夺目。

　　哈萨克族姑娘们的服饰则颇为繁复，做工也极其讲究。女孩子从小戴“塔克亚”，这种帽子帽壳较硬，平顶，顶上插有表示吉祥的猫头鹰羽毛，上面缀有光彩夺目的珠玉。而仪式之时则会换上“沙吾克列”，里层为薄毡，外罩绸缎，帽壁绣有以花草和兽角的各种变形体为内容的花纹，镶嵌五光十色的金银珠宝。小女孩的衣服上多缀满银铜或纽扣，姑娘和少女穿袖口饰有十字绣花边、下摆带多褶的连衣裙，上身外加半截紧身黑、红、绿色的坎肩，坎肩的对襟两边缀满亮晶晶的银饰。未出嫁的姑娘身穿白色内衣，衣领、袖口绣有几何花纹，外穿饰有花边坎肩，其下摆是双层花边的连衣褶子裙，胸前两侧饰有琳琅满目的银元、钮扣、珠贝等。

　　我们无法想象在草原的奔忙中，趁着片刻清闲一针一线缝制出华丽衣裳的少女们的芳心，是怎样在“姑娘追”之前不住悸动，更无法想象当那一个仪式来临时，青年男女们是如何登上马镫，向爱情驰骋。

　　且欢歌、且追逐，轻轻的鞭，浓浓的情

　　听说，“姑娘追”多在夏秋时节繁花盛开空旷、平坦的草甸上举行，牧民从四面八方骑马前来站，然而我却着在寒冷冬日欣赏了一场雪上“姑娘追”。

　　参加“姑娘追”的青年男女开始时，一方发出邀请，在上马之前，要由女方任选马匹，然后骑马并辔从这头慢慢走向二、三百米外的另一头。一路上，小伙子可以任意向姑娘逗趣，说俏皮话，或者表白倾慕之情，姑娘不能生气，但是到达指定地点往回折返时，小伙子在前策马飞奔，姑娘随后紧追不放，并可举鞭抽打对方，以“报复”小伙子的调笑，小伙子却不得还手。如若姑娘没有相中小伙子，重重落下的皮鞭甚至会使皮袄绽裂；如果姑娘相中小伙子，皮鞭自会掌握分寸，轻如细雨，传递爱意。

　　雪地上，马背上，巾帼不让须眉在青年男女间一次次地上演。虽然此时此刻的姑娘追，并不带有求偶的意味，更多是庆祝的仪式，但我仍能感受到，那种曾经远隔重重原野、山林、沙漠、湖泊、江河而最终相遇于这片草场上，又在短暂的奔马上擦撞出爱火的欢欣。无垠的阿勒泰，此刻成为被皮鞭丈量的爱的领土，那些美好的姑娘，身着华丽的衣裳，在一步步奔向幸福。